苏昭月去巡山了,张若然刚从后山喂鸡回来,屁股还没坐热乎,床底吃灰的老大哥居然破天荒响起来电铃。
怪事,今年的考核应该都干完了呀,张若然喝一口水,看了眼来电显示,险些呛死,赶紧锤锤胸口,摁下接听,
“喀喀……妙大娘?”
张若然听见那头传来噼啪的嘈杂碰撞声,
“喂,然然呀,方才泼猴找过我,但大娘有事走不脱,就忽悠他去你那里,差不多快到了,麻烦你处理下啦,碰!”
泼猴?卧草!孙悟空!张若然惆怅满容,
“好不容易才送走他们,妙大娘你不兴这么坑我呀。”
“放心,不是多大事儿,改日大娘给你安排个公职。对了,素素在我这儿凑桌打马吊,她近来甚是念你,问你何时返乡望她?”
提到刘大娘,张若然有了点精神,随即又心怀愧疚道,
“刘大娘也在呀……好吧,现在还不确定,等不忙了就回去探望她老人家。”
“嗯,大娘替你转告素素,还忙着,先挂了哟,自摸!胡!”
刚挂断电话,洞口外就传来孙悟空桀骜不驯的尖细声,
“黑风洞主可在?俺老孙有事相求。”
张若然抹了把脸,换上掐媚的笑意,
“大圣莫急,这就来了。”
孙悟空倒也不墨迹,直言快口说明来意,但丝毫不像求人的态度。原来师徒四人在出西梁国后遭了点麻烦,去找过观音大士求招,大士推荐他到这来请一个人。
要请这洞口矜矜业业,日日打鸣的大公鸡,昴日星君。
昴日星君因光明宫的工作枯乏至极,两年半前私下界来黑风山摸鱼度日,稍得空闲就唱跳蹴鞠。不过,天上一天,地下一年,实际算来也才翘了不到三天班。
张若然十分不情愿,这洞天福地灵气纯厚,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,他是山里唯一可以报时的员工。猴子说借就借,堂堂黑风山大王岂不是很没面子?
“这……我对底下伙计的管理向来松散,大圣不如亲自去问他的意愿,他若答应,您便带他去吧。”
孙悟空连句谢言也不肯说,转身去找那大公鸡。他厌恶这山大王,上次一试便知晓张若然修得一身好本领,要与她较之高下,却最终也没能逼得张若然出手。
孙悟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厮,明明本事高强,可偏做了个畏手畏脚的怂包,玄缨遮天,大言不惭,何等笑话。
临行前,张若然叫过昴日星君,耳语嘱托几件事。
望着化为人形的昴日星君随猴子腾云而去,张若然心里自是很不痛快。最近这些家伙,把她黑风山当什么地方了,怎么谁都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
张若然仔细想了想,似乎从断尾小狐狸进洞那天起,黑风山的平静日常就不复往昔,一连串的事情让她难以消停,害,烦躁。
不想了,小睡一会儿。
躺了不过一刻,江灵雪就风尘仆仆的押进来一人,
“黑姐,人我带回来了。”
张若然生无可恋的瘫靠在石椅中,此刻无比怀念以往一天可以睡六个时辰的日子。
张若然低眼看去,入目即一袭褪色泛黄的旧白衣,原来是介落第的穷酸书生,身瘦似竹节,风吹恐欲断,秀士激动的扑跪在地,
“黑风大王,小生景仰尊名许久,今日得一见,真是不胜荣幸。”
确实该觉得荣幸,能撞上张若然起床气的人屈指可数,大王摆了摆手,
“少来这套,我问你几个问题,你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,全看你如何作答,若答之不实,我定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秀士丝毫不慌,反喜笑颜开,
“大王请讲,小生必是知无不言。”
“你是何来历?怎晓得我的事?晓得多少?告与过多少人?”
秀士再一拜,娓娓道来,他原是住在外城四门学馆底下的白花蛇,修行时耳濡目染生了学性。机缘巧合之下入道化形,夺名柳誉,寒窗苦读十余载。
却几度榜上无名。
张若然讥笑道,
“不过一茱末流草芥,敢与名门之后争功名?当真勇气可嘉。”
柳誉陪笑,连道多谢大王称赞。
在柳誉将近冻死寒窗之际,承蒙道人凌虚子搭救,二妖结拜为兄弟。
听到这里,张若然莫名不爽,不久前她刚与凌虚子结交金兰,这么一算,酸书生是准备攀自己半个兄弟情份。
黑风大王的事情,不过是柳誉巧见那日九重雷劫,跑去凌虚子那里旁敲侧击猜出三四分,说到此处还不忘对张若然一顿猛夸。
至于说出去多少,柳誉只告诉过那卖命女童,借女童探路黑风山,以此求证他的推敲如何。
秀士本想这能显他聪慧过人,不料只是将张若然火气再添几分,这柳誉真是好大的狗胆,敢借人来测黑风山王的虚实。凌虚子眼光不行,这书生心诡狡诈,趋炎附势贪功图名,断是留不得,张若然冷哼道,
“雪儿,将他拖去山外砍了。”
柳誉紧忙伏拜,
“求大王饶过小生卑贱命,小生可为您所用。”
见大王不为所动,柳誉又急促道,
“小生曾入青丘求学三载!或知那巡山狐儿一二事!”
张若然熊躯一震,立马坐直身子,抬手示意江灵雪退下,青丘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,困惑道,
“此话为真?何以证明?”
柳誉松了口气,嘴角稍挑,
“小生曾与一白面狐狸交好,此时她应是在小儿国当那美后,享食人心,她可作证小生是否诓骗大王。”
张若然拿出老大哥,翻了翻通讯录,还真有这么一号同僚,随即拨了电话过去,也没心情客套,开门见山的问,
“认识白花蛇柳誉吗?他说你能证明他有没有去过青丘。”
另一边,白面狐狸瞧见来电显示吓个半死,玉手颤巍巍的接听起,并赶紧回忆自己有无触怒过黑风山的言行,
“呃……容小奴想想……啊,是有个叫柳什么的蛇妖,对,没错,他在青丘待过。”
张若然挂断电话,捏了捏鼻梁,闭眼稍作沉思,严肃道,
“姓柳的,我姑且饶你不死,但你能否在我山头谋个一官半职,全看你接下来说的话值多少斤两。”
“大王可知那压龙大仙?”
张若然厉声道,
“少废话!讲重点。”
张若然当然知道,西去有处压龙山,压龙洞里住着一个九尾妖狐,唤作压龙大仙,本事不大又好装腔作势。不过早被猴子乱棍打死了,呸!活该!张若然不爽那老狐狸很久了。那一带是太清道德天尊治下的地界,要是连这些都不打听,她黑风大王也不必在道上混了。
柳誉口头谢罪后继续说下去。
青丘狐妖的能耐都存在尾巴里,修炼出的尾巴越多,本领就越高强。因此,被斩了尾巴的狐狸,毫无是处,可以说,在青丘狐族中,流放是比死罪更痛苦的折磨。
青丘狐族的大多规矩都比较宽容,涉及流放的律条也仅有一句,禁止割食同族的尾巴。
因此,柳誉推断,巡山小狐定是吃过同族的尾巴获取灵力,被族类识破后,捉她定罪,铡尾放逐。
此时,昴日星君回来复命,见大王正有事处理,欲退出洞外,张若然比手示意他可在旁静观。
张若然忽而想起,自己芳华还少时,也曾结交过一个狐狸朋友,初打下这黑风山时,修缮洞府的钱还是找她借的,至今未还。不过当了山大王后,事务繁多,渐渐疏于往来,加之对方又出了事……
张若然一愣,眉目轻抬,脱口问了句,
“姓柳的,在青丘,五根尾巴实力算几等?”
“回大王,甲级中等。”
哎哟,听起来还挺纽比。张若然心情平复些许,继续问道,
“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?”
柳誉眼珠子一转,大王并不满足于只有这点消息,如此甚好,
“恕小生搪突,请大王赐任小生为绣衣使。”
“哦?凭什么?”
“小生定会尽忠职守,可再探青丘一遭,也愿留在青丘作为大王的眼线。”
张若然来了些兴趣,
“你还进的去?”
柳誉毕恭毕敬的回道,
“小生能进一次,自有那法子再进一次,还望大王恩准。”
“还需要我再给你些什么吗?不然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。”
“大王若赐职于小生,就已是莫大恩惠,小生不敢多贪奢求。”
张若然唇角浮现一丝诡异的笑,手指向昴日星君说,
“允了,今日起,柳誉即是我黑风山的绣衣使,往后昴日星君是你的直接上级,青丘刺探到的情报,也全部交接给昴日星君大神,二位都没异议吧?”
“谢大王恩赐,小生绝不令大王失望。”
昴日星君瞪大眼睛,指着自己,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新小弟,又茫然的望向张若然,嘴唇微张又不知怎么说。
张若然浅笑道,
“绣衣使,没其他事就退下吧。”
“谨遵王命,小生需要做些准备,三日后启程去青丘。”
待柳誉彻底退出洞外后,昴日星君才走上前来,不解道,
“大王,您将这等滑头小妖交于我作甚?”
张若然翻了个白眼,
“怎么?摸鱼两年半,要加个班就不适应了?”
“不敢,只是,这小妖相貌尖酸,滑头滑脑,摆明是信不得,我不明白大王为何要录用他。”
张若然嫣然一笑,意味深长的看着昴日星君,淡淡说,
“就算是双刃剑,只要交给使得好的人用,就不担心伤及自身,所以,我将他交付给你,要盯紧哦。”
昴日星君被那双眼盯得发怵,缓缓颔首行礼,
“……小神领命。”
接着,昴日星君开始报告张若然先前嘱托之事。大王同意他去帮取经师徒解难,但要从猪八戒那儿获来他们四人这一路发生的事情,虽险些被那猴子察觉,不过他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。
昴日星君将师徒四人所经之处,所遇之难,破解之法,皆事无巨细的告知给大王,足足讲了一个时辰。
张若然执笔作录,侧耳倾听,期间只讲过一句话,
“你是说,那猴子只用一棍就敲死了九尾老狐狸?确定吗?”
“确信。”
九尾妖狐历来是集天地灵气的大成者,世间少现的大妖怪。这是张若然虽早就不爽老狐狸,却顾忌其实力,一直不敢妄犯的原因之一。
昴日星君报告完毕就行礼退下了。
张若然来回观摩笔录,她想不透,哪怕是那猴子偷袭,也不至于菜到一棒子打死吧?还是说,她一直以来都过分高估青丘狐族的实力了?
苏昭月一蹦一跳的回到洞中,活像只小兔子,看来今天也很开心,
“大王,丫头巡山回来啦,山中今日还是无事发生。”
张若然突然觉得松懈许多,愉悦笑道,
“丫头,快来,坐旁边,陪我聊聊天解闷。”
“好嗳!”
苏昭月看见大王的笔录,好奇的歪过头,
“咦?大王,桌案上的是?”
“这个呀,叫《西行录》,丫头想听吗?我给你讲好不好?”
“想听!谢谢大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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